昆曲600年:折翅的蝴蝶要飞(郝洪)——转自“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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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曲600年:折翅的蝴蝶要飞
            郝 洪
  今年5月被列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昆曲,在经历了200年形成、200
年兴盛、200年抗争——这长达600年的发展进程之后,在“抢救、保护、振兴”的呼喊
声中,它似乎又猛然动若惊蛰。
 
  8月是昆曲月。

  8月8日至12日,文化部在浙江杭州举行系列纪念和演出活动,纪念“苏州昆剧传习
所”成立80周年、昆曲表演艺术大师周传瑛90周年诞辰、王传淞95周年诞辰。这前后,
北京、上海、江苏也都相继举行了大型的纪念活动,庆贺中国昆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8月的戏曲舞台上,也多见昆曲婀娜的身姿。

  “这是个让人喜忧参半的消息。喜的是,昆曲的地位、价值受到全世界关注;忧的
是,它恰恰证明了昆曲岌岌可危的现状”

  上海昆剧团坐落在一条幽静的马路上。这里是出版社一条街。街两边有年头的老房
子和院落,多半掩映在浓浓的绿阴里。如果不是上海昆剧团旗下兰馨剧院前的大幅海
报,很难找到昆剧团大门。

  穿过一家小酒店边上低矮狭小的门廊,是兰馨剧院的前厅,楼下是剧场,楼上的几
间小房子就是昆剧团的办公室。

  “从今年5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昆曲为首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以来,就一直歇不下来。”昆剧团团长蔡正仁说。对于昆曲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蔡正
仁的感觉很复杂:“一如文化部长孙家正所说,这是个让人喜忧参半的消息。喜的是,
昆曲的地位、价值受到全世界关注;忧的是,它恰恰证明了昆曲岌岌可危的现状。”

  昆曲艺术与古希腊戏剧和印度的梵剧并称为世界3大古老戏剧,是至今惟一完整保留
舞台演出形式的戏剧艺术,历史最早可以上溯到明成化至嘉靖年间(1465年—1566
年),算来已有近600年的历史。按照上海市文广影视局创作中心主任毛时安研究员的说
法,这600年可以分为3个阶段———200年形成期、200年兴盛期、200年抗争期。

  “即使是我从艺的50多年里,昆曲亦是命运多舛。”蔡正仁说。“50年代,一出
《十五贯》救活一个剧种,各地戏校也开始培养昆曲人才。可文革开始后,昆曲被明令
禁止长达15年,差点绝种。粉碎‘四人帮’后,昆曲开始复兴,却又遭遇□□转型期的
种种尴尬,受到外来多元文化的冲击。”在蔡正仁的印象里,上世纪50年代,他开始学
昆曲的时候,还看到宁波70多岁的老艺人上演甬昆。随着老艺人的逝去,昆曲的一个重
要的支流甬昆也就消亡了。

  最让蔡正仁担心的是昆曲艺术人才流失严重。在上海昆剧团,原来60多个演员,如
今只剩26人。且人才断层,老的已五六十岁,年轻的不到30岁。“这几年,团里走了30
多人。1/3是自然淘汰,1/3流到国外,1/3转换岗位。”即使如此,上海昆剧团的现
状在全国6个昆剧团中还算是好的。其余的北方、江苏、湖南、浙江、江苏昆剧团以及浙
江永嘉昆剧传习所,人才流失更严重。

  “这不能怪演员不安心。且不说演出收入不高,面对台下少得可怜的观众,演员也
兴奋不起来。剧团在小剧场演出时,我常常去,数观众,台下能有五六十人就不错
了。”蔡正仁说。

  令蔡正仁感慨万端的是,昆曲在鼎盛时期曾经有1000多出剧目,到了上世纪二三十
年代,苏州昆剧传习所传字辈大约留存下来400出,传到蔡正仁们,能凑出200出,可到
年轻的一批,能凑出100出戏就已经不错了。

  昆曲理论研究领域也存在着同样的状况。有个故事听来颇让人心酸,曾经有个研究
机构在其刊物上评选有关昆曲研究的文章,选出6篇获奖作品,可到发奖时,已有3位获
奖者辞世。

  “一个民族的代表性文化,不要因为我们一己好恶或政策失误,而使后人失去选择
的机会”

  现在似乎是昆曲复兴的一个机会。

  在杭州举行的“昆曲年会”上,文化部将《保护和振兴昆曲艺术十年规划》的征求
意见稿交给专家们讨论。这意味着,昆曲将成为中国所有艺术剧种中第一个有国家长期
稳定政策保护的剧种。

  规划提出,将有组织地进行资料记录与保存;建立昆曲学员培训中心;建设固定的
演出场所;设立“保护和振兴中国昆曲艺术专项资金”;定期举办三年一届的中国昆曲
艺术节等等。

  此前,上海昆剧团也制订了一个保存昆剧表演艺术资料录像和复排剧目的5年计划,
拟在5年内完成录像96出,并排演几出新创剧目。

  看起来,有关部门对昆曲的抢救保护动作迅速,但疑虑仍然存在:我们的保护是什
么意义上的保护?是昆曲适应时代的需要,还是现代人去回应传统的昆曲艺术?

  1998年和1999年在上海的两个版本的全本《牡丹亭》之争令人记忆犹新。一是由美
国华裔导演陈士争执导的全本55出《牡丹亭》,一是上海昆剧团自排的《牡丹亭》。

  有人指责陈士争版的《牡丹亭》注重的是戏外的文化展示,太多改革。也有人赞扬
“这是一次让民族传统精华走向未来,走向世界的成功探索”。这台《牡丹亭》不但回
归明代戏曲广场勾栏演出的艺术本体,而且展示了一个艺术家在继承传统上,寻找今人
与古人相通点的独创精神。当时有媒体评论说:“它们和整台演出一起组成一幅中国古
代民俗风情和□□形态的‘清明上河图’。”

  上海昆剧团在有关部门的领导下,重排全本《牡丹亭》。当这个中规中矩的《牡丹
亭》出现在舞台上时,另一种责难之声又响起:耐听不耐看,舞台不丰富不生动,要和
前一个版本一样3天3夜看完这戏,实在坐不住。

  改革了,招致许多人的质疑;不改革,观众又看不下去。昆曲究竟该如何传承?戏
曲评论家龚和德说,“在我看来,记录资料、整理剧目,这只是昆曲保护的一个方面。
纯而又纯地据事实录是一种传承方式,略有变化、使其更趋完美也是一种方式,它们之
间应该没有什么矛盾,各有各的观众。”

  而在中国戏曲协会副会长、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叶长海看来,对昆曲的保护应多条腿
走路,多种方式齐头并进。一方面因循文物保护的原则———整旧如旧;另一方面,鼓
励艺术家们创新,但不要进行所谓的破坏性的创造,用今天的东西去覆盖古人的成就。
这有点像建筑文物的保护,对于老建筑,尽量保存它的原来面貌;而在老建筑之外,你
尽可以模仿、创新。

  叶长海说:“我一直抱这样的观点:如果一个民族代表性文化传到我们身上,只要
有可能就要让它传下去。不要因为我们一己的好恶或政策失误,而使后人失去选择的机
会。”

  如果说,叶长海的观点代表了专家的思考的话,那么来自网上的一个昆曲戏迷的心
声则反映了普通人对于昆曲保护的感性认识———

  “作为一个观众,我很贪婪,传统戏和新编戏我都爱看。我喜欢把玩传统戏耐人寻
味的唱腔、身段;也喜欢陶醉在新编剧目带给我的心灵冲击。不是我鄙俗,我是一个迷
信‘现代剧场艺术’的人,如果演员的表演过硬,再加上美轮美奂的舞姿、布景、灯
光、音乐……锦上添花,这才是美与美的融合,才是令人享受的剧场艺术。”

  这位署名“兔兔”的昆曲戏迷说:“我最无法忍受的一种昆曲是这样的:摇摆在传
统和创新之间,左右不逢源。”

  “有多少人知道昆曲?许多事物是人们经接触后不喜欢的,而不喜欢昆曲的主要原
因是没有接触”

  蔡正仁认为振兴昆曲必须有4个条件:有出类拔萃的艺术家,有战略眼光和管理能力
的领头羊,稳定的保护发展昆曲的政策和措施,要有一批铁杆的昆曲观众。“前3个条
件,经过一段时间努力都可以实现,而最后一个条件,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具
备。”蔡正仁甚至怀疑,在他的演艺生涯中,是否还能看到昆曲观众“满堂”的情形。

  “在培养观众方面,我们甚至比不上□□。”蔡正仁说。20世纪80年代中期,□□
一批学者来到大陆,整理、记录了一批昆曲剧目,并在□□开展昆曲的普及教育。同
时,不断邀请内地的昆剧团赴台演出。两年前,上海昆剧团在□□上演《长生殿》,场
场爆满。演出结束后举行研讨会,有300多人参加,其中80%是年轻人。“这在内地是不
可想像的。”

  时尚的年轻人不喜欢昆曲,“更多原因是他们没有机会了解昆曲。”30多岁的卢磊
说。

  卢磊是上海昆曲研习社的一名曲友,当记者电话与他联系时,他爽快应约,并提议
在上海繁华的淮海路上一家时尚的连锁咖啡店———“星巴克”里见面。

  坐在一群时尚青年之间,品着咖啡谈昆曲,这的确是别样的感受。

  1979年,卢磊小学5年级,被偶然在电视上看到的《牡丹亭.游园惊梦》启蒙,开始
了与昆曲的亲密接触。“周围的人很奇怪我会喜欢昆曲,从小我是在被视为‘另类’的
眼光中长大的。”有16年的时间,卢磊孤独地喜欢着昆曲,直到他参加了上海昆曲研习
社,结识了另外的昆曲爱好者。目前,上海曲社在册人员有100多人,经常参加活动的有
二三十人。

  “全国还有十多家这样的曲社。”卢磊说。后来在一个由曲友自行制作的中国昆曲
网“袅晴丝”网站上,记者查到了一些民间曲社,它们大多分布在京津和江浙地区。比
如上海同济曲苑、南京金陵昆曲学社、扬州广陵曲学社、苏州东吴曲社、昆山市昆曲研
习社、北京大学京昆爱好者协会、天津甲子曲社等等。

  和卢磊同来的秦凯利是“同济曲苑”的第三任社长。今年刚从同济计算机专业毕业
的秦凯利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昆曲的。“大二时听课外讲座,知道昆曲,后来看
了些戏,就不由自主地被昆曲迷住了。”

  尽管当医生的卢磊和在某航空公司做信息管理工作的秦凯利,他们的职业与昆曲相
距甚远,但在他们的内心都把研习昆曲当成自己第二个事业。曾经学过小提琴后又放弃
的卢磊说:“面对五线谱,我的脑子就像弹簧,刚听进去又被弹出来了。可对昆曲的工
尺谱,我脑子就像海绵,一吸就进去了。”

  曲友们对昆曲的热情令人始料不及。他们除了每周定期聚会“拍曲”吟唱之外,还
时常进行昆曲历史资料的收集、整理和研究工作。十多年,卢磊收集了许多有关昆曲的
书籍资料。

  曲友们还自行设计制作了昆曲网站。在“袅晴丝”网站上,你能看到晴栏山市语
(昆曲新闻)、宫商细音(昆谱收藏)、长清短清(昆曲下载)、元音大雅(昆曲历史
及剧目)等等,以及昆曲论坛,曲友们在论坛上自由发言。

  一位署名JYL的曲友在论坛上说:“‘有多少人喜欢昆曲?’———很多人这样问,
其实,正确的问题应当是‘有多少人知道昆曲?’许多事物是人们经接触后不喜欢的,
而不喜欢昆曲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接触。”

  “袅晴丝”网站的首页做得很有深意:一把竹子修刻的钥匙上,抽出两叶嫩芽。打
开笛韵雅歌这扇门,便是另外一个世界。问题是谁能用钥匙开启现代人的心灵?

  蔡正仁想尝试着去做。所以在演出之余,总是积极和上海各高校联系,送戏进校
园。“可这样的好事常常碰壁。”学校的借口是,没时间、没场地。昆剧团在上海某高
校的一次成功演出,还是蔡正仁以私交促成的。





发表于 2011/7/21 18: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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