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了,聊聊喜爱的作曲家郭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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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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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为什么在中秋想到郭文景呢?因为大家都在谈论月夜和夜月,让我
想起了李白的诗,“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我对郭文景的
了解,就是从他91年创作的那首真真正正里程碑式的笛子协奏曲
《愁空山》开始的。

七十年代末中央院作曲系号称有四大才子,瞿小松、谭盾、郭文景、
叶小钢。第四位没给民乐写过什么东西,不大了解。瞿小松的民族
管乐(埙、排箫、笛)协奏《神曲》是部好作品,可惜题材窄了点,
非要拿屈原《九歌》套住自己,结果成了今人想象古人拜神的音乐,
缺少与时代无关的共通的人性一面。但作品本身是成功的。才高八
斗的谭盾很多人不喜欢,嫌他的音乐太怪。其实他是可以纵横于传
统和现代毫无阻碍的人,从前者的《西北组曲》到后者的《死与升
华》,他居然穿行其间随心所欲,同样把主题诠释得那么到位,作
曲技术和艺术修养上几乎已无可指摘,更可贵的是作品的深度和张
力让人叹服——有些人不喜欢是一回事,作曲者才能的高下是有目
共睹的。可惜现在在艺术界以外的名气太大了点,但愿他不要为其
所累。

郭文景是我特别偏爱的作曲家,在我熟悉的年轻一代中国作曲家里,
我觉得只有他和谭盾两个人真正当得起“才华横溢”四个字。赵季
平乐思敏捷,喜欢写大作品,可每次期待的作品出来都让我很失望。
中国作曲家写协奏曲有个通病,就是“协奏不协”,看看何占豪的
《临安遗恨》,乐队就是在伴奏,所以其实还是独奏;《西楚霸王》
只能说是筝和乐队轮奏。赵季平的琵琶协奏曲《祝福》要好些,可
也没有本质的改变,曲子要是写得大,就一定得够深度,否则大而
无当;一定要有足够的张力,否则松松垮垮。《祝福》题材很深刻,
可音乐语言还是流于肤浅,组织上也较为松散。现在炙手可热的中
央院作曲系主任唐建平,就是个大而无物的典型,给琵琶写个《春
秋》只是对《十面埋伏》的抄袭和扩充,给笛子写个《笛子协奏曲》
是对云南少数民族音乐的如法炮制,拿来现成的主题,用各种作曲
手法反复温习包装之,搞个十几二十分钟了事,作曲完全成了技术
活儿,没有思想。至于刘文金、黄晓飞之流的作品,就不要放到那
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面前去比了。时代的进步在这里是很明显的。
包括吴祖强等人的琵琶协奏曲《草原小姐妹》,现在评价起来也只
好主要从历史意义着眼了。

20年前,郭文景和何训田还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就开始一北一南共
同引领中国作曲的变革,把西方现代(不是古典)音乐的作曲理念
与中国传统音乐元素融合一处,一时间乐坛震动,他俩也声名鹊起。
可惜后者在《达勃河随想曲》大获成功后就再无惊人之举,爬上上
海院作曲系主任的位子一心当起了领导。郭也曾走上中央院作曲系
主任的位子,终究因杂务不胜其扰辞去了职务,一心搞他的创作和
教学去了。他看起来是个很纯粹的人,据说求学时头发整天乱蓬蓬
的,除了音乐什么都不理。现在不乱了——因为剃成秃子了。

戴亚说,《愁空山》是迄今演奏难度最大的笛子协奏曲,这话不假。
作曲家用了很多疯狂的技巧来表达自己疯狂的乐思,所以技巧是难
的;但更难的是摆脱技巧的束缚来表达乐思这一层。现在上海团的
笛子首席唐俊乔满世界演这首曲子,见天吹呼她用传统六孔笛子奏
出了郭文景为戴亚的八孔笛写的这首曲子,看得我脸上直发烧。坦
白地说,我实在怀疑唐俊乔是否知道自己在吹什么——不论这种大
型作品还是那些传统的小曲子。《愁空山》就这样被她糟踏了。

读诗歌人们常常说不懂,因为,诗歌本就不是写来为了让人懂的。
很多人说现代音乐听不懂,《愁空山》《火祭》听不懂,太诡异,
于是扔到一边不予理会。可是音乐像诗歌一样是用来感受的,不是
用来理解的,多动感性思维,配合利用理性思维才是正道。一遍就
全能读懂的书一般不是什么好书,一下子就能抓住听众耳朵的也未
必就是什么值得反复把玩的作品。

《愁空山》的第一乐章是深沉的,压抑的,一个48拍的长音让人的
内心从好奇到疑虑到茫然到慌乱,不必套上什么具体的音乐形象,
只要有所感受就足够了。第二乐章据说是山中精灵们的舞蹈,整个
乐章用循环双吐技术串联成只有三大句,里面充斥着前所未见的疯
狂——无调性的旋律、无穷尽的律动,种种不和谐因素对听觉的冲
击。这种疯狂甚至有些像毒品一般让人迷恋,如翻江倒海,天崩地
裂。后面还有第三乐章……我本就没想给这曲子写什么乐评,也没
指望用语言说出它的什么。所以语言尽处,音乐开始了,这话就是
这么说的。有心的话,到服务器去听戴亚的录音吧。

七十年代末,在大陆还沉迷于南北派艺人们的民间小调时,□□的
马水龙写出了一部惊世之作《梆笛协奏曲》,高超的对位技术和主
奏乐器与管弦乐队之间的强烈音响对比以及作品所开拓的广度和深
度都远远地把同期的大陆作品——不但是笛子作品,甚至包括同期
代表我们先锋音乐的《草原小姐妹》都远远甩在了后面。过了这么
多年,《愁空山》的出现,让我看到,作为真正意义的笛子协奏曲
(好多作曲家似乎还没弄明白这三个字),一部可以与之比肩的作
品终于诞生了。它普及起来很有难度,但和《梆笛协奏曲》一样成
为传世之作是可以预期的。

说来说去回头一看,原来我没有说上几句郭文景,真是下笔千言离
题万里。碰巧看到一则采访手记,里面有他典型的语言风格,把链
接贴在这里博人一笑好了。

http://ent.sina.com.cn/p/p/2004-12-14/1804599147.html
发表于 2010/8/18 6: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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