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采哨片(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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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转自她自己的Blog:http://ant6666.spaces.live.com/

  碰巧看到,就随手贴来吧。说来唢呐的哨片问题也是由来已久了,
我们也没少吃这苦头,专业的演奏员更是……比老俞他们每年采膜还
辛苦(老俞采膜还是很诗意的么,要不怎么顺道写了《琅琊神韵》)。
btw,好芦苇出在我们安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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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而言,演奏唢呐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情,最最不容易的是可以拥有好哨子,。

  唢呐是簧片震动发音的双簧乐器,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哨子。哨子虽然只有人的指
甲盖那么小,但没有哨子,唢呐便无法出音。

 初学唢呐时,我还不会做哨子。最担心的就是父亲出差,他每次巡回演出都要离家一
两个月。他一走我的哨子就没有着落了,没了哨子也就无法练习唢呐。如果恰巧碰到少
年宫和学校的演出,我就充分体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苦处了。

  有了好的哨子,演奏起来如虎添翼、游刃有余,心情舒畅。当我喜欢练琴的时候,
多半是有了称心的好哨子。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太多。大概学习了两三年唢呐后,我向
父亲学做哨子。等我自己会做哨子了,也就感受到其中的难处了。

   唢呐哨子是用经过严格筛选的上好芦苇经过数年时间风干后,由手工的十几道工序
制成。每个唢呐演奏者的力气大小和演奏习惯不同,决定了哨子的形状大小、质地软硬
各异。

   哨子的好坏除了制作者的技术以外,原料起着最关键的作用。全中国只有少数几个
地区的芦苇适用于唢呐哨子的制作。为了找到合适的芦苇,我和父亲吃了不少苦。

  96年的冬天,我第一次去安徽采摘芦苇。那次是我有生以来首次深入农村。经过乘
坐火车、长途车外加电动三轮车后,终于到了旅店。那天下着雪,天寒地冻。我住的旅
社周围,没有商店。屋子前的一个大水缸里是住店者所有的生活用水。从第一次我探头
看到缸底有坨不明物后,尽量减少喝水。到了晚上,总觉得到处透风,起身刚用力关好
窗,整个窗框就迎面砸下来,给我来了个热烈欢迎,弄的我再不敢去碰那窗户了。

   白天采摘芦苇从兴奋到忍耐,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过程。芦苇要在冬天下过雪后,结
冰的小溪里采,通常一条小溪里可能只有三四根好芦苇。有时候还会长在小溪中央,必
须趟着其膝的冰水冒着危险去寻觅。我体会到做农民的不易,就当做下乡劳动了。晚上
饿了没有食堂,拆了包方便面,就着那可疑的水勉强泡开,居然发现没有叉子和筷子。
情急之下,拿起做哨子的木棍一口一口挑着吃。可惜那次去,我没有太多识别的经验,
几年后发现带回的芦苇大多不能用。

   01年欧洲巡演回来第二天,我还没有倒好时差就和父亲坐着载满民工的火车,第二
次去安徽乡下采芦苇了。由于近年来水利种田、播洒农药和农村的自身发展,芦苇非常
难找。当时已经过完年,农民们都把芦苇割回家当柴火烧。那次跑了整一天都没有找到
好芦苇,我很着急。后来和父亲发现,农村里很多人家的篱笆都是用芦苇扎出来的,还
有些矮小的屋顶也是用芦苇铺的。我们就开始另打主意了。幸好村民都很朴实善良,同
意我们在不影响房子结构情况下拆他们的篱笆和屋顶。在一家农舍里,我们发现用于遮
挡小茅坑的芦苇是陈年的老苇子,也不顾脏臭,奋力采了些。

   最有戏剧性的是,当我们认为这次来的收获不大而气馁时,好心的村民告诉我村头
有个姓周的人家,世家都是吹鼓手。我们找到那户人家后,户主是个老伯伯,一开始眯
着眼睛,不怎么搭理我们。后来听说我们也是吹唢呐的,就让儿子拿出了唢呐来。我一
看那乐器简陋无比,象个出土文物。可我自己没有带唢呐来,就着不称心的乐器吹了一
段。没想到一吹完,那伯伯立马睁大了眼睛,又让儿子拿出了笙,自己敲梆子,非叫我
再吹段《绞八板》。那曲子是我10岁时候学的,还算记性好,边想边吹到,也溜下来了
。这下老头开心了,一定要留我们吃饭,让老伴去村里买了猪肉,斟了白酒,与我们边
吃边聊。还游说我,讲我这水平要是留在当地肯定能发家致富,我听了一口酒差点喷出
来,忙笑着说我一定会好好考虑。饭后让他儿子带着我们去远些的地方找了些芦苇,还
联系了车送我们到镇上,临走前怎么都不肯要我们给的钱,难得开心说交个朋友,又拿
出了他自己藏着多年的几根好苇子,让我和父亲很感动。

   那次去,两天里没有好好洗脸,裤子都扯坏了,踩在齐膝的冰泥水里脚指头都生了
冻疮。回来的火车上乘客们很奇怪地看着我们,两个看上去脏脏的人,抱着当柴火烧的
芦苇象抱着金子一样当心。也许在别人看这些不值一文,可在我看来却是比钱要珍贵多
的东西。当我们浑身是泥地回到家里,欧洲演出的剧照也送来了,看着前几天在我还在
金碧辉煌的剧院里神采飞扬的演出,再照照镜子里灰头土脸的我,实在判若两人,实在
觉得很好笑。

  芦苇采来后只是万里长征开了个头,还必须悬在阳台上风干数年后才能使用。换句话
说,千辛万苦寻来的芦苇,要到几年后才知道是不是能做好哨子。

  说到做哨子就要先介绍下制作的工具,光制作哨子的工具就有:刮芦苇表皮的钢刀、
切割芦苇的单面刀片、去除芦苇内膜的倒钩长木棍、固定哨座的锥形木棍、扎哨子的铜
丝、剪刀、撑哨肚的小木棍、烫哨子的烙铁、定型哨子的中木棍、修哨子的竹签、砂纸
或者玻璃等等...关键这些工具绝大部分商店里是没有卖,而是由演奏者自己手工制作。

  通常一小根芦苇只能做几个哨子,一般一百个哨子里只能选出几个独奏的哨子。哨子
做好,还要经过精心修理后才能发挥到最佳状态。在修理时只要稍有偏差,哨子就报废
了。即使有了好哨子,也是消耗品,吹的越多,坏的越快。只能保证演奏几次,次数多
了哨子便失去弹性,不可再用。可见要想吹好唢呐这乐器,要付出比□□乐器更多的代
价。

  第一次在金色大厅独奏时,我最担心的就是哨子。想要惟妙惟肖的模拟鸟叫,必须用
最灵巧的小哨子。吹百鸟的唢呐是BE调唢呐,可以说这个调的高音小唢呐哨子是最难做
的。要保证吹的出最高音,要音色润泽还要有极高的灵敏度。在演出的前两个月里,几
乎每天晚上我都会因为做哨子忙到半夜一两点。那时已是冬天,桌子上堆满了芦苇和各
种工具,清冷寂寞的长夜里只听到我做哨子的声音。芦苇刮去皮后非常娇嫩,只要稍不
留神就可能破裂变成废品。在制作时要全神贯注,万分小心。曾经因为刀子太锋利,手
指头割破去缝针。疼痛是小事情,影响到演出就严重了。当时长时间的低头工作,使我
颈椎出了问题,压迫到神经,左手五个指头里两个失去知觉,一直连到肘部都是发麻的
。每个人演奏习惯不同,哨子的轻重都不一样,所以除了我自己,无人可代替我来做这
件事情。从我开始做哨子起很就羡慕演奏□□乐器的孩子,起码他们不用自己做琴弦或
者琴键。

  唢呐哨子从根本上制约了唢呐演奏员的水平发挥。由于哨子制作的艰苦,现在愿意学
做哨子的人也越来越少。而除了芦苇,目前也找不到替代品。我去外地采了好几次苇子
,总的来说好芦苇不多,以后农村都要向城市发展,芦苇将会越来越少,真的很为以后
的哨子忧虑,为唢呐的延续而担心。
发表于 2010/7/3 1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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